陈默的“家”，是一套位于安静小区里的三居室。
父母常年在国外从事工程项目，留下足够的钱和这套房子，让他得以拥有绝大多数同龄人羡慕的“自由”。
只是这份自由，大多时候伴随着空荡荡的房间和冰箱里单调的速食品。
现在，这份自由里，多了一个安静的、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“室友”。
林栀严格遵守着“约法三章”。
她总是待在自己的客房，房门大多数时间紧闭着。
客厅、厨房，这些公共区域，她使用过后总会收拾得干干净净，甚至比陈默自己打理时还要整洁，仿佛生怕留下一点惹人厌烦的痕迹。
她的安静，有时会让陈默产生一种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的错觉。
只有早上洗漱间镜台上多出的那支陌生牌子的洗面奶，阳台上偶尔晾晒着的、不属于他的女生衣物，以及冰箱里悄然出现的、他并未购买的牛奶和水果，无声地提醒着他，这个空间里多了一个人。
早餐时间，是两人一天中唯一固定的、非虚拟的交集。
餐桌上通常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和咀嚼声。
陈默不是个擅长找话题的人，而林栀更是沉默寡言，仿佛要把自己缩进一个透明的壳里。
这天早上，陈默注意到林栀面前摊开着一本数学练习册，她咬着笔头，眉头微蹙，盯着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题，半天没有动笔。
陈默的数学还不错，尤其是理科班的数学进度和难度本就比文科班快一些、深一些。
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开口问道：“有难题？”
林栀像是被从沉思中惊醒，抬起头，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茫然，随即点了点头，把练习册往他这边推了推，手指点在那道题上。
陈默拿过来看了看，是一道典型的综合应用题，需要灵活运用几个公式。
他拿起旁边的草稿纸，一边写一边讲解思路和步骤。
“……所以，这里的关键是要构造辅助线，利用正弦定理，把这个未知角转化到己知的三角形里……”他讲得很仔细，林栀也听得很专注，时不时轻轻“嗯”一声表示理解。
她理解得很快，一点就通，这让陈默有些意外。
看来七班这个文科重点班的学生，脑子确实不笨。
讲完题，林栀小声说了句“谢谢”，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。
陈默摆摆手，表示不用客气。
短暂的交流打破了些许早餐的沉闷，但很快，两人又陷入了各自的沉默。
陈默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机，班级群里正热闹地讨论着下周的篮球赛和即将到来的月考。
而林栀，则重新低下头，专注地攻克下一道题目，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求助和交流从未发生过。
这种相处模式，奇怪却又意外地和谐。
***学校里的日子依旧。
陈默和姜小玥插科打诨，偶尔和赵磊他们打打球，目光依然会不自觉地追随苏晴的身影。
只是现在，他的视线里，偶尔会多出一个安静的、独来独往的背景板——林栀。
她真的严格遵守着“在学校装作不认识”的约定。
即使在走廊迎面碰上，她的目光也会像扫过空气一样从他身上掠过，没有丝毫停留。
她总是独来独往，不去食堂吃午饭（陈默猜测她可能是在小卖部随便买点面包解决），课间也总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，或者望着窗外发呆。
她像一滴水，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南江一中的海洋，却没有激起任何涟漪，也没有与其他水滴交融。
“喂，默哥，你发现没？”
某天课间，姜小玥用笔戳了戳陈默的胳膊，压低声音，目光瞟向窗外楼下七班教室的方向，“那个林栀，有点怪怪的。”
陈默心里一跳，面上不动声色：“哪里怪？”
“说不上来，”姜小玥歪着头，“就是感觉她太……静了？
而且你看她，几乎不跟人说话。
七班那群书呆子虽然闷，但也没她这么……与世隔绝的。
我打听过了，她转来快一个月了，跟班上谁都没深交，也没参加任何社团活动。”
陈默沉默着。
姜小玥的观察力一向敏锐。
“而且，”姜小玥凑得更近，神秘兮兮地说，“我总觉得她看人的眼神，有点……空？
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，或者说，在观察什么？”
陈默回想起林栀那双清澈却时常带着疏离的琥珀色眼眸，确实，那里面很少有他这个年纪的人应有的鲜活和情绪起伏，更多是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平静，或者说……沉寂。
“可能性格就是这样吧。”
陈默含糊地应道，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。
“但愿吧。”
姜小玥耸耸肩，换了个话题，“对了，下周篮球赛，我们班对三班，你来不来给我加油？”
“看情况吧，可能要去图书馆。”
陈默敷衍道。
他其实对篮球赛兴趣不大，有那时间不如多做几道题，或者……想想怎么处理家里那个“麻烦”。
放学后，陈默照例先走。
在小区附近的超市，他犹豫了一下，多买了一些食材。
回到家，发现林栀还没回来。
他放下东西，开始准备晚饭。
自从林栀住进来后，他发现自己下厨的频率变高了。
倒不是特意为她做，只是觉得，两个人住，总吃外卖或者速冻食品，似乎有点……不像话。
饭快好的时候，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。
林栀背着书包走了进来，看到厨房里系着围裙、正在忙碌的陈默，她愣了一下，站在玄关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洗手，准备吃饭。”
陈默头也没回，语气自然地说道。
林栀“哦”了一声，默默放下书包，去洗手间洗了手，然后安静地坐在了餐桌旁。
晚餐是简单的番茄炒蛋和青椒肉丝。
两人依旧沉默地吃着饭。
吃到一半，陈默像是随口提起：“下周我们班和三班有篮球赛，在体育馆。”
林栀抬起头，看了他一眼，似乎在判断他这句话的意图，然后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表示听到了，但没有发表任何看法，也没有询问具体时间。
陈默也没再说什么。
他本来也没指望她会有什么反应。
饭后，林栀主动收拾了碗筷，拿到厨房清洗。
陈默坐在沙发上，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纤细背影，水流声哗哗作响，给这个过于安静的房子增添了一丝生活气息。
他忽然觉得，这种有人一起吃饭、有人分担家务的感觉，似乎……并不坏。
虽然这个“室友”安静得过分，神秘得让人捉摸不透。
晚上，陈默在房间复习物理。
遇到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难题，他思考了很久也没头绪。
烦躁地抓了抓头发，他起身想去客厅倒杯水。
经过客房时，他发现房门没有关严，留着一条缝。
里面透出温暖的台灯光，还能听到极轻微的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。
鬼使神差地，他停下脚步，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。
林栀正伏在书桌前，台灯的光晕笼罩着她。
她似乎刚洗过澡，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，穿着那套略显幼稚的卡通睡衣。
她并没有在写作业，而是在……画画？
陈默的角度看不真切画的是什么，只能看到她握着铅笔的手指飞快地移动着，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和……柔和？
那是一种他在她脸上从未看到过的、卸下所有防备和疏离的表情。
似乎察觉到门外的视线，林栀的动作顿了一下，微微侧过头。
陈默心里一慌，像做了亏心事一样，立刻移开目光，快步走向厨房。
倒水的时候，他的心跳还有些快。
那个在台灯下安静画画的侧影，和他印象中那个天台上的孤独身影、学校里那个沉默寡言的转学生，似乎有些重叠，又似乎有些不同。
这个林栀，到底有多少面？
他端着水杯回到房间，那道物理难题依然没有头绪。
但他发现，自己烦躁的心情，却莫名地平复了许多。
窗外的月色很好，清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。
这个夜晚，因为隔壁房间那盏亮着的台灯和那个专注画画的侧影，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清冷了。
同居的第三天，平静无波，却又似乎有什么东西，正在这无声的日常里，悄然发生着变化。
陈默对林栀的好奇，像藤蔓一样，在不经意间，又悄然生长了一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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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栀严格遵守着“约法三章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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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早上洗漱间镜台上多出的那支陌生牌子的洗面奶，阳台上偶尔晾晒着的、不属于他的女生衣物，以及冰箱里悄然出现的、他并未购买的牛奶和水果，无声地提醒着他，这个空间里多了一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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餐桌上通常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和咀嚼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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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早上，陈默注意到林栀面前摊开着一本数学练习册，她咬着笔头，眉头微蹙，盯着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题，半天没有动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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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所以，这里的关键是要构造辅助线，利用正弦定理，把这个未知角转化到己知的三角形里……”他讲得很仔细，林栀也听得很专注，时不时轻轻“嗯”一声表示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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讲完题，林栀小声说了句“谢谢”，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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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现在，他的视线里，偶尔会多出一个安静的、独来独往的背景板——林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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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在走廊迎面碰上，她的目光也会像扫过空气一样从他身上掠过，没有丝毫停留。
她总是独来独往，不去食堂吃午饭（陈默猜测她可能是在小卖部随便买点面包解决），课间也总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，或者望着窗外发呆。
她像一滴水，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南江一中的海洋，却没有激起任何涟漪，也没有与其他水滴交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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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且你看她，几乎不跟人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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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而且，”姜小玥凑得更近，神秘兮兮地说，“我总觉得她看人的眼神，有点……空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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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默回想起林栀那双清澈却时常带着疏离的琥珀色眼眸，确实，那里面很少有他这个年纪的人应有的鲜活和情绪起伏，更多是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平静，或者说……沉寂。
“可能性格就是这样吧。”
陈默含糊地应道，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。
“但愿吧。”
姜小玥耸耸肩，换了个话题，“对了，下周篮球赛，我们班对三班，你来不来给我加油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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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依旧沉默地吃着饭。
吃到一半，陈默像是随口提起：“下周我们班和三班有篮球赛，在体育馆。”
林栀抬起头，看了他一眼，似乎在判断他这句话的意图，然后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表示听到了，但没有发表任何看法，也没有询问具体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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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本来也没指望她会有什么反应。
饭后，林栀主动收拾了碗筷，拿到厨房清洗。
陈默坐在沙发上，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纤细背影，水流声哗哗作响，给这个过于安静的房子增添了一丝生活气息。
他忽然觉得，这种有人一起吃饭、有人分担家务的感觉，似乎……并不坏。
虽然这个“室友”安静得过分，神秘得让人捉摸不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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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到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难题，他思考了很久也没头绪。
烦躁地抓了抓头发，他起身想去客厅倒杯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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里面透出温暖的台灯光，还能听到极轻微的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。
鬼使神差地，他停下脚步，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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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似乎刚洗过澡，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，穿着那套略显幼稚的卡通睡衣。
她并没有在写作业，而是在……画画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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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一种他在她脸上从未看到过的、卸下所有防备和疏离的表情。
似乎察觉到门外的视线，林栀的动作顿了一下，微微侧过头。
陈默心里一慌，像做了亏心事一样，立刻移开目光，快步走向厨房。
倒水的时候，他的心跳还有些快。
那个在台灯下安静画画的侧影，和他印象中那个天台上的孤独身影、学校里那个沉默寡言的转学生，似乎有些重叠，又似乎有些不同。
这个林栀，到底有多少面？
他端着水杯回到房间，那道物理难题依然没有头绪。
但他发现，自己烦躁的心情，却莫名地平复了许多。
窗外的月色很好，清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。
这个夜晚，因为隔壁房间那盏亮着的台灯和那个专注画画的侧影，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清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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